在 青 春 里 遇 见
文/初心（云南）
七月的空气炽烈中含裹着灼热，躲在江边灌木林里的我兀自玩着一个人的游戏。伸出手捧住从树叶间穿落的阳光，这是属于我的光，独自呵呵呵的笑出声来，心也瞬间饱满；我想要抓住它，收拢手指，光总握不进掌心，让我整个人泄了气；嘟囔着嘴张开手掌，高高挡在头上，光从手指缝隙间透过来，手指越发白的好看，刺眼的光也变成了粉红色，好吧！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收藏在眼睛里，你可是我悄悄采集的一小抹，好好对待我的眼睛，我们友好相处吧!
我总能这样自言自语一整个假期，靠着一棵树，望着一路嬉笑打闹从我身边滚滚远去的江水，用脚去踩掉落地上厚厚的树叶，和着呲呲呲呲枯叶碎落的声音吱吱吱的笑着，念着“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语句，嘀咕着十七岁的自己早就长大了。
我的后窗正对学校教学楼围成的大院子，匆匆而过、忙忙碌碌的校园生活一直是我乐此不彼的观看目录。假期的学校难得的宁静。渐黑的夜晚依旧托着腮看着窗外发呆，每天从窗前经过的星星、月亮能明白我想的是什么吗?可我都不知道我发呆想什么!大概是怕听人叽叽喳喳的在耳边说话，很是烦躁，还得像木偶一样的面带微笑听着，我便更愿意这样安静的坐着。窗外一阵喧闹，男男女女的对话声，扰乱了我自动屏蔽着发呆的空间，第二天才知道，说话的是新来的几个老师。有一个声音倒是一直记得，我喜欢的声音，那是我*一次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九月，沮丧又裹杂着惊喜的开学季。进入毕业班，开学的日子按部就班，倒是我一直好奇那夜听到的声音是谁。忙碌的学校，窜来窜去的学生，搬桌椅、扫地、发新书、调座位，没有任何新鲜，看到几个新老师的面孔，不是我听到的声音。大概是送新老师下来的人吧，稍微有些失落。我们在给新课本写着名字，班长跑来喊了一声，让大家去搬什么实验室用的器材。磨磨蹭蹭的我都是很后跟着去，和同行的女生说话的间隙我抬起头，看到那个站在玻璃窗旁的那个人，从窗边透进来的光洒在他侧面的脸上，眨眼的睫毛闪着光，一如从树叶间穿下来的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有些弧形的光晕，层层叠叠很是好看，我有那么一刻的失神。我想大概是我*一次发现真的会看到发着光的人。瞬间又是小失落，要不是我们老师多好。越来越近，莫名有些慌，排着队接过他递过来的实验器材。“能抬得动吗？”他说，猛然的一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我真慌了，我没回答，记不住我拿的是什么是轻还是重，一丝惊喜略过心头，是这个声音！
每周两节他的课，慌张期待兴奋又故作镇定，听着同学们谈论他会莫名的开心。他在讲台上专注讲课的样子总让我失神，一圈圈弧形的光晕撒在他身上，漫天飞舞的粉笔灰淅淅洒洒滑落下来，下雪天就该是这样美好吧！每每沉醉在自己构筑的漫画中，他看过来的眼神总会把我吓一跳!罪过！我心里甜甜的默念。
埋头苦读的毕业季，上课、下课、放学、晚自习。教室里唰唰唰的做题声弥漫着毕业季的紧张，远远不及他忽然出现在教室过道，背着手从桌子边走过带来的心跳加速。周末的午后，独自溜达进教室，在讲台上开心的学着他认真讲课的样子走来走去，学着他写板书的模样把公式写满黑板。偶有声响，生怕被人发现，慌忙擦去黑板时满脸泛红的低头嘲笑自己。盼着毕业盼着长大，又怕假期回学校空荡荡的教室里不再有他。很终还是毕业啦。
又是一年七月，连日的雨让道路泥泞不堪，载着我们一群毕业生的班车从学校出发前往县城填报志愿。*一次前所未有的飘飘然，*一次离开父母的身心自由。一切变得如此活络，颠簸的路摇晃着车厢，犹如我眼中起伏跳动的旋律一路轻歌曼舞。车窗外下着细雨，我把手伸出去，疾驰而过的风仿佛是带我起飞的翅膀，萌动的心开始独自闯天涯。凉凉的雨滴落在手上，幻化出各种我喜欢的形状，我想着：我喜欢透过树叶的光，光知道吗？我喜欢滴落手上的雨，雨知道吗？我喜欢他，他知道吗？还是等我长大了再知道吧……
到达县城，他和另外几个毕业班老师带着我们填报志愿、面试、体检，依旧新鲜而兴奋。师范类的学生报完志愿都要面试。面试的那个早上仍旧下着雨。我不喜欢说话倒也不惧怕生人，面试很顺利。我靠在面试的过道上等着同伴，看着楼层屋顶滴落的雨发呆。他从楼梯口上来的时候我没发现，“初心”“啊”我本能的应了一声，他叫我的小名？幸亏隔着一段距离，我的脸忽地一下变得通红，他接着问了我一些大家面试的情况。我心里起伏波动的回味着他喊我小名时的声音，这么叫我大概他已经和我熟悉一些了吧，心里羞涩的乐开了花。学校长大的孩子，大多数的老师都叫我们小名，可那又如何，那是我喜欢的那个声音*一次那么喊我。我的世界浮了起来，回住宿地的路上，积水塘溅起的水滴都变得轻盈可爱，踩在脚尖蹭的一下便可走得很远，我是走着回来奔着回来还是跳着回来，不记得了，除了美妙我不知道还剩什么。
九月，开学了，我考去了他毕业的学校。想家也想他。不知他记忆里有多少我，而我的日记里都是他。鼓起勇气给他写了*一封信，尽管都是细细杂杂的学校生活，仍旧写得小心翼翼，字字斟酌句句研读。写作文从来都一次成型的我，这封信硬是打了草稿又重抄了几遍，担心哪个词语有些逾越被他看穿了心思。写完给他的信，给每个任课老师都写了一封，其中的小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等待的日子总是忧郁而煎熬。计算着，该收到了吧？该收到了吧……课间操过后总要若无其事的从收发室经过，跟同行的伙伴说顺路帮班里同学取一下信，心里默念着，会有回信吗会有回信吗……陆续收到了老师们的回信，没有他的。也许或者可能…… 学校里的社团活动很多，忙忙碌碌中倒也充实了起来。心弦拨动的年纪，身边谈恋爱的同学越来越多，看着窃窃私语的他们，心头略过的总是他的身影。
学期放假，开心委屈又害怕，焦急的坐在卧室书桌旁，不停的看着窗外穿梭而过的学生，搜寻着他的痕迹。就这个位置，我卧室后窗的位置，可将整个学校院子一览眼底。无数次，我就这样小鹿乱窜的看着他从窗外经过，很近又好远。
这天傍晚，远远的看到了教学楼过道站着的他，仍旧是那一年我坐在窗前看着他的模样，教室里洒出的灯光若隐若现照在他的格子衬衫上，干净、清爽一如初见。忽地，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书桌上，有点涩有点甜，这大概是初恋的味道吧。
不能再这样胆小的躲下去，我告诉自己。回家后的几天，很大方的去和每个教过我的老师打了招呼。自尊心告诫自己，不能去问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信，所有的对话掩盖得风轻云淡，或许这样悄悄的喜欢也很好。
大概是阳光明媚的夏天所有的故事都会变得格外温暖，一个赶集的日子，遇上了他和另一个老师，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漫无边际的聊着各种学校里的趣事。我微微抬起头，斜着看过去是他神采奕奕微笑着嘴角上扬的说话的侧脸，是我记忆里的声音好近好近，心停在了那一刻。缓过神的我眨眨眼再悄悄看看他，是真的呀！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多好。
开学后的日子充斥着空落落的无由来的思念，翻来覆去的夜晚写下了第二封纠结不安的信，那句想了又想的“我给你的印象是什么呀？”有太多忐忑，太多期许，太多慌乱。
宿舍里取信回来的伙伴兴高采烈的把写着我名字的信封在我眼前来回晃，按耐不住心底又惊又喜的我呆住了没去抢，舍友们神神秘秘逼着我拆信无果。拿起信封的我一个人跑到图书馆后的小竹林，慌乱的拆开，展开信纸，那是一刻停滞不前的时间，眼里不敢错过任何一个标点，仍寻不到和我相同的一丝丝心迹，字里行间都是老师对学生的关心。或许我想要的不止这些或许我想要的并不适合或许我想要的难以逾越或许……天空中飘起细细密密的雨，滑过我有点冰凉的脸融合着不甘的眼泪滴落在信纸上，粉红色的爱恋突然喷涌又停滞不前。
我给他寄去了一张小竹林下拍的照片，回信里有了一张他的照片。同一年，他调离了我后窗外能看到的那个学校，放假回家再也看不到那个我惦念的身影，唯有来往的书信和那张照片收在床头的小盒子里，舍不得扔掉也不敢翻开。转眼毕业实习。
三年，那颗酸酸甜甜柠檬果一般的姑娘的心，微熟中有了些许倔强的清香。实习的学校在他工作的地方。好久不见。他身边……距离越近越不敢触碰更不愿去想。
实习期的一个周末，他出现在我面前。依旧是初见时的那个声音那个身影，跟我讲着新工作的点点滴滴跟我说着毕业会面临哪些哪些问题。*一次单独和他呆一起，陪着他加班，默默的看着他专注认真的样子，我的世界温馨又安静。他带我去看他住的地方，路过一个有些高的台阶，走在前的他忽然转过身向我伸出手牵我走过台阶。几秒钟的手心触碰融化了柠檬果的心，可以这样一直一直牵着我吗？可以吗？看着他平静如水不动声色的侧脸，深埋心底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终究只是我写给自己的纯白的誓言。
毕业后准备上岗考的忙碌，有些让人难以喘息，隐隐约约听说他已有女朋友的只言片语更让人烦闷不已。注定了我要走一遍他走过的路吧，回到他教过我的地方当了老师。开始工作的日子是另一种光景，晚饭后总会给他打一个电话，除了聊聊工作再无其它。一个电话中他说“国庆假期，你来县城玩吧！”“好啊！”多少年的憧憬，*一次的邀约。并不是所有的巧合只会出现在电影里，在我满心期待去见他时，一个朋友带来了他身边已有女朋友的确切消息。但是，终究要给自己一个答案的我，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国庆节的街上人头攒动，在约好的那个县城的三岔路口，远远的人山人海里，我一眼便能找到那个深埋我心里多年的那个身影。可是……
自尊、虚荣、嘲笑、苦涩、一厢情愿……这些词汇从我心底深深划过，在相隔一个路口的距离，我毅然转向了与他相反的方向。*一次的邀约成了心底那份爱恋的离别。
屏蔽所有关于他的消息晃眼一年，工作的变动，去到他工作的县城。我知道总有一天要再见，可我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或者少许恨里夹杂着不甘，抗拒着曾经给自己勾画的永远。
到新单位报道*一天，和同事从很好跟他走过一次的那条路出去吃饭。并非所有的遇见都是惊喜，远远的我看到了他和他身边的她。打过招呼看着微笑着从我身边走过的他们，我才记起又是一年七月，迎面吹来的风，恰好适合将往日的故事吹散飘远。
收起心底的爱恋，按照着自己的轨迹继续往前。收到他结婚请帖的那一刻，一丝的疼痛划过收紧的心，给那份洁白的爱恋刻上了句号。他结婚前一天夜晚，和几个朋友前去祝贺，仰起头看着依旧是那个微笑着的他们结婚照里的他，再也没让眼泪流下来。铭心的纪念，年华把记忆留在原点。滴酒不沾的我抬起酒杯敬他，我想我是敬这些年我心底的那些曾经，穿喉而入的属于他们的喜酒，辣得有些灼烧。
那一刻，我明白了那个味道，喜欢的味道，暗恋的味道，初恋的味道，祝福的味道，也是成长的味道，青春的味道。这些味道，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和美好、怀念、思量、眷恋、释然混合在一起，让我慢慢分清了哪一个是滋味，哪一种是念想，哪一个是过往，哪一种是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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