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顿饭
一、
我想着现在的老家,肯定有一部分没学生上学的人家入了冬就开始吃两顿饭了。早上八点多吃早饭,下午一两点吃完午饭就再不吃了。老人说天短了,一天三顿吃不过来。
老家的每顿饭都是认真的,好好做,好好吃,不分早晚。
天放亮了,霜花渐起的窗玻璃透过白光。几只母鸡从窗台上抖抖毛站起来,拍两下翅膀,跳进院子里开始散步。公鸡比它们起的早,已经在院墙上抻着脖子叫好几遍了。
猪槽子里昨晚吃剩下的那点食冻上了,鸡们上去啄两下,"当当"地敲出两个白点儿之后无奈地走开了。鸭子和大鹅都圈在菜园子,南边堆过谷子和高梁的那块空地的土里还裹着很多粮食,够它们捡一阵子。
后园子的苞米秸秆垛上全是白霜,马上抱进屋烧是点不着的,不过,用晚上备下的一引就着了。揪个干透的苞米皮子,打火机一点,满灶堂一点点就烧旺了。
妈妈刷锅,先烧一锅热水。爸倒完刚从灶堂里扒出的灰后,把老白马从马圈里牵出来拴在大门口的门桩上。马粪整整扫出来一筐,挎到房后的粪堆上倒好继续酵着。
烟囱里袅袅的白烟升得很高很高,直到和左右邻居家的融在一起,一股股,慢慢消散在小村清丽宁静的上空。
新下来的小米耐煮,水一开,黑铁锅像开出一朵金黄金黄的大花儿,一层层,翻滚蒸腾着,与初冬的冷气相遇,形成一屋子的热气,氤氲全家。
妈一边不时用水舀子搅动几下锅底的米,一边踮高脚伸手把门上的天窗捅开。于是,一屋子的热气从很好的出口奔涌而出,带着今秋小米的鲜香飘出家门。
这会儿的孩子们被哄了起来,光着身子从被窝钻出来,哆嗦着迅速爬到炕里,从褥子底下把妈起来时就顺手捂好的衣裤翻出来,一件一件往身上套。稀里糊涂,昏头巴脑,毛衣穿反,扣子错位,一脸的不情愿。
爸又从场棚里兜回好几个昨晚忘了捡回来的鸡蛋,放在锅台后。妈拿出大碗,顺手把鸡蛋打了进去,有两个刚要冻,妈嘟哝说今儿晚上再不能忘了往回捡鸡蛋了。
铁洗脸盆里永远泡着一个大大的红"囍"字,从爸妈结婚一直用到现在。妈早预备好的洗脸水这会儿温度正好。一盆水,妈洗完爸洗,爸洗完孩子们再胡乱地划拉两把。
妈上炕把被子叠起来垛在炕梢,四角四楞地扇上线毯,那毯子也是爸妈结婚时的,上面绣着鸳鸯和并蒂莲。
鸡蛋羹,小米饭,韮菜花腌黄瓜,蒜茄子,白萝卜块蘸大酱。一家人围坐在炕头的饭桌上埋头吃饭。窗外的阳光也爬到了桌上,照在哪里都光灿灿的——
金色的小米米饭,金色的小米锅巴,金色的鸡蛋羹,金色的爸妈的脸庞……
二、
天,一天比一天短,直到冬至。
园子的家雀们成群成片地飞来散去,一会儿铺下来,落在各个角落里刨食,一会儿“唿”地一下全部飞到墙外那几棵大杨树上。树,就立即黑了一层。原来,是院子里锁在滑链上的大青狗跑出来咬了几声,园子里的大鹅也跟着警惕地伸着长长的脖子嘎嘎嘎地冲大门口喊着……
爸领着他的发小从门外走进来。
妈把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子放回到针线笸箩里,从炕上跳下来,趿拉着鞋把进来的人让到炕上。暧壶拎到炕上,沏上两碗红茶,两个男人盘腿坐在炕沿上,讨论着刚才村上组织打地的事。
爸说:"晌午了别走了,在这吃吧,咱俩喝两盅"。
妈扎上围巾出去,从后园子抱进屋两捆苞米秸子。
锅里的水开始"嗞嗞"响边的时候,妈把大米和猪料都从仓房舀进了屋。水一开,暧壶灌上新水送回到炕上,大米下锅,灶里的柴火细溜着添,慢慢煮,新大米不好烂。
这当儿,妈从冰柜里拿出的一块猪肉和几块冻豆腐也化得能切动了。一边眼留着锅里的米,妈顺手把肉和酸菜也就切好了。
捞出来的大米饭放在铝盆里,少留点米汤放在另一个小盆里,谁爱喝谁喝。剩下的统统舀出来泡猪料。猪料,净苞米碾的,啥也不加,米汤一泡,粘乎得很,黄澄澄,人闻起来也觉得香。
酸菜炖冻豆腐,再加一小把干粉,上面放上屏篱,屏篱上再放上大米饭盆,盖上锅盖——菜好了,饭也好了。
妈喊了爸去喂猪。她点着西屋灶火,再炒上一两个炒菜。豆角干、茄子干、青椒干,合上些瘦肉片儿,随便一炒都很香。
新腌的咸白菜、胡萝卜也腌透了,从仓房里捞出来还带着冰絮,简单地用手撕几下就带汤装盘,水灵灵,原汁原味,放桌上,爸的发小先从它下口。
午后两点钟的太阳,又从后窗台上爬进来,照在热气腾腾的饭桌上。爸和发小的脸已经红了,他们唠着我们的小村,唠着外面的世界,唠着男人和女人,唠着土地和庄稼,不时伸出手,抚摸一下身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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