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诺
闰月迟秋,暑意当头,有诗为证: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岭南的天,是应了景的,薄暮黄昏,烈日隐了去,郁郁秋风伴着余温袭了一排行道冬青,倦下尘霾,气里虽与晓舌少了些精神,倒也还算清静。
时下菜市卖场如同正午高阳又正一番火热,熙攘之内,不乏豪车富派,白领金薪,资本商贩,人力走卒。不远之外,由工厂大门陆续崭露及至渐近拥塞的人群,填了卖场的主力军。再放远去,有星的店,无牌的馆,规矩的档,滑稽的楼,只是顷刻,澎湃方兴的饭市该是要热闹的。
有讲究的,当美食配美酒,是粗陋的,能嚼蜡就冰啤,只需面坐之人是对的,但算是错的味道亦不妨,是错的人总吃不出对的味道来。如此若是例外,真正的生活:或餐桌、或客椅、或走道、或床沿;有干红、有高白、有鸡尾、有起泡,自然有什么都没有。也不妨,垃圾还是会有的,削剩的果皮,扒下的黄叶,残余的饭菜,空了的酒瓶……打了包装了袋,丢了宰相肚一般的垃圾桶,那种感觉,若是情绪又或着情感,亦可如此利索,是没有什么能丢不开的。
刚立了秋的黄,还并不显眼,行道街面略有一半商铺下了工,闭了门,留了散下的半黄叶子随地等风,环卫工的扫帚夺了它去,留一只清了空的深绿色的垃圾桶不无精神地立了隔道,垃圾桶是没有气的,来便来,去便去,不去便不去。
近处一老妇蹒跚娓娓,面情桀骜,颜色沟壑,项上银发大约不多久即能替满,右手里一支半新的扫帚棍撑了她半个身子,给那双有点不听使唤的旧腿做了榜样,左手塑料袋里散乱装了几张废牛皮纸,来风有意要夺了它去,这是万不能给的。风也这样欺软怕硬?罢了总算是秋风,并不很狂,也还能保住。她有目地的向了垃圾桶,立于桶前,伸欠几下上半个身子,去了棍子,弯下腰身,老手向桶内伸了去,垃圾桶是没有气的,来不迎,去不送。
某些时候,垃圾桶里的垃圾并不垃圾,例如两个空玻璃酒瓶,被她拾起的那刻,它们新有了价值,新有了尊严,与起方才被弃之时,或者碰撞的声响是不相同的。至于别的,在老妇那没有得到眷顾的,暂且还未到荣幸的时刻。垃圾桶对她来说,是高了些,就又取了棍,曲了身,长了颈,往桶内捅探,垃圾桶是不能有气的,要便要,不要便不要。她没见来人是男是女,垃圾桶旁扫净了的地上又新增了打包好的垃圾,她的棍喜新厌旧似的打了新垃圾袋的招呼,垃圾袋回馈不了扫帚棍,她是有些信不过了,亲自上了手,总还是没有的,她由地上提了袋向桶内投了去。
这个点的垃圾桶能有些收获,正赶去上夜班的工人们,能顺路将刚才饭后打了包的垃圾向垃圾桶带了去,只是大部份人更喜欢丢给垃圾桶旁的空地,或许这样能让这里看起来更像垃圾堆。几刻钟过去,她重复向桶内装了几个新垃圾,收获的依旧是两个空酒瓶子,这是她的了,除了收瓶子的,没人能再从她手里夺去,她不再向新的垃圾投有希望,预备要走的,好像是漏了什么,她是没有剩余的手再装下两个瓶子。曲了身,驼了背,提了颈,一只手是打定向桶内要了袋子的,至于另一只手,有几张牛皮纸似如生命线是万不能松开的,此回顷了几刻钟,是没有收获的失望,亦或是秋风的作祟,袋子还是到了手的,只是这腰背大概不能自己,右手忙去扶了一把,半直才释然,值是年轻时万不能体意。
一里开外,回收酒瓶的站点,工人正逐个往碎了一地的玻璃堆里碎瓶,发出的声响,是对老妇很妥帖的回应。毕淑敏在《我很重要》里说:我们的地位可能很卑微,我们的身份可能很渺小,但这丝毫不意味着我们不重要,重要并不是伟大的同义词,它是心灵对生命的允诺。
她收拾了一番,左手与来时多了两只酒瓶子,拾了棍子,蹒着身子,辞了垃圾桶,迎着冷风,向了白月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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