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夜雨荡心尘
【导读】雷声零落,遥远,细丝一般的秋雨一阵一阵地来。没有风,云雾从四面合围而来,雨的脚印密集而杂乱。数不清的雨箭穿透夜幕,齐心协力地向地面射落。
雷声频频,秋雨连绵。
这是错过了季节的雷声,对夏天来说,雷声迟到了,对秋天而言,雷声又是这样的不合时宜。滚滚惊雷总是伴随着突进的狂飙的,然而现在,雷声毕竟错过了季节,它的声色俱厉并不能带来狂风暴雨,反而像一个性急的御者,无论他怎样心急,无论他怎样声嘶力竭地驱赶,为他拉车的那匹老马怎么也快不起来。磅礴铿锵的雷声如果炸响在不久以前的盛夏,定然会招致一场场风云突变,暴雨会劈头盖脸地洒下来,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然而,现在已是初秋,迟到的雷声唤不起这个季节昂扬的士气,但它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迟到,依然尽忠职守地炸响着,滚动着,跳荡着,把空气撕裂,把云雾撕裂,凭一道道闪电将天地连通。响过以后,亮过以后,雾从碧山下,雨从云中生,雷声和闪电,仿佛都变得湿漉漉的。
这是何等奇怪而鲜明的对比啊,响雷阵阵,细雨如丝。
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偏偏来了,怎么也和它亲切不起来,只希望这一切不合时宜尽快过去,让眼中的世界和心中的世界都月朗风清,都天高云淡,晨昏两时都有金风吹来,树黄,草黄,大山变黄,江水变成天一样的湛蓝。
不喜欢又摆不脱,就想找一个人,找一个外地方,找一件事,让烦躁不堪的心情得以好好慰藉。可是,身处茫茫人海,时时感到孤独,想找一个人寄托此心的愿望是很难实现的。那么,就找一个地方,独居,看日升月降,看云卷云舒,“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也办不到,因为还有一身的俗务要做,因为自己的生命关联着许多人的生命,自己的人生抉择关联到许多人的生活。还能够找一件什么事呢?“远游无处不消魂”,去野游,可是,因为诸多俗务,更没有宽裕的时间。找几个朋友喝酒,聊天,似乎也行不通,似乎心更容易疲惫,因为聚的结果就是散,欢乐的尾声就是孤苦,沉醉的结局就是失落,花钱买醉,身心更不好过。那就看书,上网,这是自己很熟悉的两个世界,在这两个世界里,心才真正的自由,快乐,然而,终于,绕了半天还是回到了原处:上网,看书,只是不能居之以久,生命还在被现实牢牢地牵绊着、拖曳着。世情如流水,冷暖自心知。
不知道这是季节的变化改变了心境,还是寂寥的心境改变了季节,更不清楚,心里为什么总要周期性地生出落寞和寂寥来,的确不知道它们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把人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时候,它们却不见了,也许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也许它们隐藏在身体的某一个角落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并没有被身体消解,它们一定藏在哪里,气候适宜,条件成熟,它们还会卷土重来,对我肆虐。
这些“精神瘟疫”行踪诡秘,很难提前知道它们的爆发期,来了,也不知道会被它们控制多久。当重新回到轻松快乐之中的时候,才发现它们走了,来无影,去无踪。它们来临之后又深藏不露,人,只能表现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很脆弱,灵魂很孤独,委屈的眼神还被泪水浸润着。所有的爱都变得陌生而苍白,甚至开始厌倦,甚至开始反感,甚至成了恨,自己的心里只有想哭的感觉,并且,真想大哭一场,将心里沉积已久的伤感全部释放,无需观众和听众,无需评委,不要奖牌,虽然也是一场竞赛。当然也可以把它当成一场展出。当忧郁的心境被一览无余,才发现,自己在生命的路上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已经在指望下一家客栈。走过的路,脚印杂乱,所有的同伴早已在半道上四散逃离,新的不知真相的同伴又陆陆续续地加入,面孔都是新的,性情都怪怪的,但都会爱,并且都在爱着,所不同的是不同的爱的方式和不同的爱的结局以及不同的爱的表情,像形形色色的树叶一样在树上变黄,又从树上飘落。过程都是传奇,有人在忍受,有人在享受,有人在奢侈地消费,有人还在苦苦地追求,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骂,有人闹,有人要寻死觅活。才发现,自己既是观众,又是演员,大家共同占据着人生这一方大大的舞台,没有主角,人人都在跑龙套,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如夏日的雷阵雨,每一个环节都显得那么简洁有力。一切一切,的确都是过程。如果,秋天,雾锁江河云遮山,纠结,缠绵,徘徊,缱绻,时光列车悄然减速,缓缓前行,如饭后的漫步一般。对人,这是一种机遇,独处,把生命和灵魂认真仔细地审视。在时间的水平轴上,人人都是刻度线,但人人都能看到连成的长线,谁也看不清属于自己的那个点,因为太渺小,也太短暂。
秋天总会让人得到长久的宁静的,虽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体验。人人都爱着自己喜爱的那个季节,但人人都身不由己地走进了别人的季节,这就是人善于怀旧的根源。好汉吃了眼前亏,怎么能不怀旧呢?定然要怀旧,定然要发弘誓大愿,弘誓大愿又远不可及,而唯有怀旧方能使人的心找到曾经稳妥的依靠,才能触摸到曾经的温暖,也才能捡拾起曾经的遗憾,然后,将它们放在一起调匀了,勾兑了,慢慢啜饮,慢慢下咽。
雷声零落,遥远,细丝一般的秋雨一阵一阵地来。没有风,云雾从四面合围而来,雨的脚印密集而杂乱。数不清的雨箭穿透夜幕,齐心协力地向地面射落。夜已深,人已静,隔着窗帘听,雨落在破旧的瓦屋顶上,记得,瓦沟里瓦松葱茏,如今,密集的雨线落下,发出一片沙沙的柔声,是能够听出来的生机无限。
不知谁家用搪瓷盆子在接檐水,开始,发出一串急促而响亮的“叮叮叭叭”的声音,然后变成一长串“嘟——”的声音,凭声音,可以想见雨何其大,檐水何其盛。仿佛那只脸盆被放偏了,很执着,很强大的一股檐水正好击打在脸盆的边沿上,“嗒嗒嗒”的均匀而连续的檐水声便持续响着,让这本已被秋雨淋湿的长夜继而不能安然入睡。又一想,若物有心,也不至于。雨还在下,盆沿上的响声开始弱下去了,很后终于收敛,然后是越来越清晰的冷清,我疑心脸盆里的水盛满了,正好雨也停了,一切都复归宁静。
这样的冷清在继续,继续……
一声闷雷,来自遥远的天边,醒了。凉夜秋风起,细雨如落沙,是复作的雨声把我吵醒的,一枕清风,爽朗湿润。临睡前,那一堆又一堆的落寞,惆怅,孤寂,悲苦,此刻全都云散,它们散去后留下的空间,被寒凉的秋风和余兴未尽的舒畅的秋雨填充了进去。看看表,临晨三点,好一场无梦的沉睡,世界仿佛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心境也回到了坦然恬静的样子,怀着攒新的心境,是为有;不堪其扰,不胜其苦,把一些不适意都隔在了酣睡的那边,是为无。宁静,和缓,畅然。一切原来是这个样子!一切应该是这个样子。
秋风又在拂着长夜,秋雨又在洗着天宇。细雨如沙的夜里,听着风声、雨声,还有隐隐的雷声。我的心,渐渐归入更辽远的宁静。
201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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