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姚峡阳
天一热,杏便黄了,桑椹也紫了,番茄更是红透了。一小堆一小撮地摊放在街边路口,新鲜干净,叫人忍不住想摸一下,咬两口。
看着看着,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晃了神儿。
小时候生活在故乡,小河臂弯里的一个小村庄。
五黄六月时候,大人忙着割麦,留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放了蜂似的在野地里乱跑。这时,河边就成了我们的天堂。
河水清浅透亮,黄沙、绿草、游鱼和踢腾追逐的光脚丫清晰可见。
河旁湿地上,生了密密的薄荷、水芹和不知名的草。草丛里,各种野花开得灿烂,黄的、粉的、白的、紫的,那是厚厚的绿绒毯上撒满了七色花。
风轻轻吹过,空气就成了香草味儿的,花香味儿的,说不清的甜暖清香。
花毯子里,不时传来水鸟、青蛙和昆虫的叫声。有时候,能远远看到青蛙被草蛇一口一口吞到肚子里。
割麦时分,桑椹渐渐熟了。有的翠绿,有的绛红,有的刚刚变紫,有的黑得发软,熟透了。
桑树长在哪儿大家都知道,比的就是谁跑得快,谁爬得高,谁眼力好。
吃到甜头的难免得意忘形,跑得慢的只好拿青的解解馋,酸得直流眼泪也强撑着说好吃,简直太甜了!
一阵阵哄笑惊得麻雀乱飞,夏蝉也噤住了声。
打麦场上,大人们忙得热火朝天。我们也过去帮忙,没多大会儿,就被撵到了一边。
互相一使眼色,三三两两聚到旁边的菜园子里去了。菜地里种的不过是黄瓜、辣椒、西红柿。
菜是自家种的,黄瓜自然要挑很嫩很绿的,西红柿也要拣很大很红的。摘了也不洗,在衣服上胡乱蹭蹭,咬上一大口。
黄瓜清香脆甜,西红柿又粉又沙,左一口右一口,无上美味。
偏偏有户人家菜地里不种菜。种的啥?豌豆。豌豆秧子青翠得能滴出水来,还有一股甜甜的味儿。
这时候,豆荚已经长得半饱,忍不住剥开尝一个,清清甜甜一兜水儿!
再吃黄瓜西红柿,一下就没了滋味儿。那年夏天,不知道主人家见没见过长熟的豌豆。
暑假里,我们就成了果园的守护者。村里有个苹果园,每户人家分了十来棵果树。
那时候,十里八村少有种苹果的,稀罕得很。每到果子成熟,一河之隔的外乡人就凫水来偷。
村里人没办法,就在自家果树边用木头搭个小棚子,里面挂上蚊帐,白天晚上有人看着。我们一放假,大人乐得把这差使丢给我们,好腾出手去干别的。
于是,果园就成了我们的天下,就像西天王母的蟠桃林,也曾是孙悟空的地盘儿。不同的是,这里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野猴子,爬高上低,嬉笑打闹,顶顶好的果子吃到肚皮撑,然后捉迷藏,打扑克,斗蛐蛐……
晚上是大人守夜的,我们又被撵回了家。天热极了,都不愿在屋里,嚷嚷着要到平房顶上去睡。
大人无奈,只好把房顶扫干净,用水泼几遍,待热气消了,再铺上凉席放上枕头。我们躺在那儿,大人用蒲扇一下一下地撵着蚊虫。
起先还有人叽叽喳喳地说话,慢慢地就被满天星斗勾住了魂儿。
天真大呀,像是无边的海!星星那么多,那么亮,是翻涌着的白色浪花。
星星会眨眼睛,但是很调皮,你看它的时候它不眨;你一不留神儿呢,它就飞快地眨一下。只有你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它,才会发现它一明一暗,很不乐意地对你眨巴着眼。
夏夜的流星是天空放给我们的烟火。一颗星,不知所起,倏忽划过天际,不等你看清,又很快湮没于夜空,只留下一道银色的光痕,渐渐消散。
光散了,我们的视线也模糊起来,地雷花、指甲草的甜香里,沉着甜甜的梦……
时光如同一枚饱满圆熟的蒲公英,它轻轻一转,我们便四散分离婉转飘落。
三十年幻如一梦,睁开眼睛,曾经疼爱过我的亲人早已远去,再不能见。
旧时玩伴各在天涯,儿女成行。我的故乡,河水不再清澈,新楼换了瓦房。
可是,年龄愈长,离乡越远,它旧时模样反而一日日清晰起来,像是镌刻在我脑海心里。那里的景物、风貌,历历在目,仿佛须臾不曾远离。
故乡,就是我的乌托邦,我的桃花源。几粒桑椹,一声蛙鸣,就是开启这神秘空间的钥匙。
在这里,我始终是一个孩子,父母的孩子,泥土的孩子,河流田园的孩子,未尝世事不知疾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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