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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流年征文-小说』宿舍有爱

来源: 中东文学汇 时间:2022-04-15

吕开山家在农村,十年寒窗,他终于考取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成了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他从未进过大城市。从老家坐了半天汽车,又坐了两天两夜火车,总算来到了这座现代化的大城市。因为四处筹集学费,耽误了时间,吕开山是很后一个报到的学生。报完到,他来到502寝室。寝室里还剩下一个铺位,其他三个铺位上坐着三位光鲜亮丽的同学。

“大家好,我叫吕开山,很高兴认识你们!”吕开山微笑着和三位同学打招呼,谁知他们都爱理不理的,只在鼻子里哼了哼,算作回答。

吕开山走到自己的铺位前,放下行李,开始铺床。铺完床后,他回头一瞅,寝室里狼藉满地。吸吸鼻子,空气中那股不洁的怪味,直往鼻孔里钻,难受得紧。吕开山立刻拿起扫帚,打扫起来。墙上、天花板的灰尘、蜘蛛网和地上的垃圾,都被他一扫而光。干完这些,他又到水管前提来一桶水,找了一块抹布,仔仔细细擦拭窗户、桌凳和门。很快,寝室里亮堂起来,再不像先前那般灰蒙蒙的。

三位坐在床上神聊的公子哥这才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好样的,干得漂亮,今后寝室的卫生你包了!”吕开山咧开大嘴乐了。“行,咱没意见,只要咱们住着舒适!”

这三位公子哥分别叫龙啸天、白万喜、欧阳才俊。他们利用暑假,到名山大川旅游去了,这才姗姗来迟。见面之前,三个人虽然素不相识;但见面不到两分钟,他们已经无话不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碰巧,他们又在同一个寝室,感觉这真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他们瞅着第四个空铺位,真希望它的主人和他们一样,是位“富二代”,那样,他们四年的大学时光该多快乐啊!打心眼里说,他们不希望住进个穷小子,没有共同语言,会让他们大倒胃口。当吕开山走进来,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时,他们只“瞄”了一眼,就翻胃不已。索性继续吹牛,懒得理他。直到吕开山把一个又脏又乱的寝室弄得窗明几净之后,他们才略略改变了看法。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想:住进这个穷小子也好,不然,个个都像他们那般懒惰,那寝室岂不比垃圾场还糟糕?想到吕开山还有些利用价值,三个人都不再翻胃了。

吕开山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他不仅包了寝室的卫生,连打开水的事也全权负责。他的勤快和尽职尽责让三人感叹不已。无论何时走进502寝室,室内保证纤尘不染。床上的裤子和床下的鞋子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紊乱。三人说,连女生寝室都不敢与他们寝室媲美。听着这溢美之辞,吕开山心里美滋滋的。其实,他也不为别的,就为看着养眼,住着惬意!寝室里的四个大水瓶从来不会空着,从不像其他寝室,夜里要喝开水了,才想起忘了打,总往他们寝室跑。想起这样一个好室友,三位公子哥简直美得不行。

吕开山为了挣学费和生活费,争取到了学校“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每天晚上从20:00到22:00,都要呆在学校图书室,负责同学们借阅图书及图书室的卫生打扫等。周六、周日吕开山还要外出做家教。三位公子哥就不一样了,一有空就偷偷往女生寝室跑,泡在美人窝里乐不思蜀。双休日和节假日就更“疯”了,带着女生四处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三位公子哥称兄道弟,却从未拿“正眼”看过吕开山。在他们眼里,吕开山不过就是一个可供使唤的“工具”而已。吕开山并不在乎。他想,你们用父母的钱不算本事,有本事自己挣啊!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奋斗目标,也不想和他们计较,所以大家倒也相安无事。

一天,他们竟然破开荒地邀请吕开山周末一起去“游湖”。吕开山说自己要做家教,抽不开身。龙啸天掏出手机说,给对方打个电话,就说白天有事,晚上再去。吕开山觉得不妥,明明说好了,却又临时变卦,岂不是失信于人?白万喜翻出吕开山的的电话本,找到电话号码,报给了龙啸天。龙啸天飞快地摁键,拨了出去。电话通了,吕开山迟疑着不肯说。欧阳才俊抓过电话,代替吕开山简明扼要说明了原因。电话那头很干脆地同意了。事已至此,吕开山无奈,只得随他们去了。

三位公子哥这次没有带美女。就他们四人,准备好好玩一玩。

上午,他们带着吕开山在各处景点走了一遭。吕开山可真是大开眼界。这可是出娘胎以来,头一回饱览如此美景,真是心旷神怡啊!下午,他们到湖里游泳。吕开山没有游泳衣,情愿替他们看行李。

“这儿社会治安贼好,一起游吧。”欧阳才俊说。

“就是,瞧,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游泳衣。”白万喜拿出了一个口袋。

吕开山在山里长大。大山的外面就是美丽的沱江河。山里的伙伴常常瞒着大人,趁外出割猪草之机,偷偷跑到沱江河里洗冷水澡。刚开始,大伙只能在浅水处练习游泳。后来,胆子越来越大,不仅涉到深水处,还能在两岸来回游动。一个个就像水里的鱼儿,游得自在、欢畅!现在,吕开山见推辞不过,只得换了游泳衣,和他们一起来到湖里,欢快地游起来。

慢慢地,四个人游到了深水处。突然,白万喜和欧阳才俊不知怎么回事,脸色煞白,在水里挣扎着,似乎随时都会沉没。吕开山见状,暗呼不好,快速向离自己很近的白万喜游去。一手托着他,游向岸边。龙啸天也发现了异常,快速向欧阳才俊靠近。吕开山凭着高超的游泳技术,很轻松地就把白万喜送到了岸上,扶他坐下来歇息。他回头一瞅湖面。只见龙啸天和欧阳才俊正在湖中时浮时沉,情势十分危急。很明显,欧阳才俊情急中牢牢抱住了龙啸天,而龙啸天水性不够好,无法摆脱欧阳才俊的“纠缠”,更无法施展水性,所以两个人随时都可能沉入水中。吕开山不敢多想,纵身扑入水中,急速游向湖心。他分开欧阳才俊的手,托起他,奋力游向岸边。浮出水面的欧阳才俊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胡乱“抓扯”。龙啸天摆脱了欧阳才俊的纠缠,跟在吕开山后面,游向岸边。

原来,白万喜和欧阳才俊同时遭遇了“腿抽筋”,才会突然发生险情。想起刚才的一幕,三位公子哥心有余悸。他们想,今天幸亏叫上了吕开山,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他们心里对吕开山存着感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激慢慢淡化了,取而代之的依然是先前那种心理:吕开山不过是一个供使唤的“工具”而已。

转眼到了大一下学期。一切似乎仍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天,天气有些燥热,空气中似乎有一种不寻常的味道。还有10多分钟就该上课了。吕开山洗了脸,拿好书,准备去教室。突然,大地震颤起来。吕开山敏锐地意识到地震了。他跑到走廊上大喊:“同学们,快起来躲到卫生间里,地震了!”如此几遍之后,同学们都被惊醒了。逃跑肯定来不及了。他们立刻跑到卫生间里躲起来。每间寝室都有卫生间。里面空间狭小,相对来说要安全些。吕开山回到502寝室,拉着三位公子哥一起躲进了卫生间。“轰——轰——轰”天崩地裂的声音四下里传来。他们慢慢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吕开山醒了过来。四周漆黑一片。他伸手一摸,摸到了梁柱。好险,梁柱倾斜下来,刚好形成了一个三角区域。而他们四人,正好蜷缩在这个三角区域里。差点就被砸中了,真是老天护佑!吕开山急忙唤醒三位公子哥,让他们别睡着了。三位公子哥脆弱地说:“完了,一切都完了!别人一定以为我们都死了,没人会发现我们的!”“放心,只要咱们不放弃生命的信念,一定能活着出去的。现在的生命探测仪很先进,会发现咱们的。”吕开山鼓励着他们。良久,三位公子哥“呜——呜——呜——”哭出了声。吕开山安慰着他们,要他们想想自己是“富二代”,只要活着出去,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有那些他们钟爱的美女,也盼着他们能活着出去;以及给他们优越生活的父母,和那些关爱他们的人们……吕开山不厌其烦地安慰、鼓励着他们。三位公子哥在黑暗里流着泪,伤感不已。

疲倦、饥饿和莫名的恐惧啃噬着三位公子哥脆弱的神经,他们再次昏迷了过去。吕开山努力坚持着,可身体得不到供给,似乎已经到了严重透支的程度。他也陷入了昏迷。这次昏迷的时间似乎很长、很长。再次醒来时,三位公子哥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吕开山兴奋地告诉他们:咱们还活着。这时,他们仿佛意识到了自己平日对吕开山多么不“公正”。就因为家里有几个臭钱,一直都瞧不起他,把他当“工具”一样呼来唤去。而人家却从不计较,任劳任怨做事。就说那次“游湖遇险”吧,若不是人家奋力营救,那咱三人的小命说不定就完了。这次地震,困在这黑暗的空间里,若不是人家百般安慰、鼓励,也许咱们早就放弃了求生的希望。想到此处,他们愧疚不已。

吕开山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们也已经昏迷好几次了。他担心“昏迷”会让他们的生命沉入永远的黑暗,便让大家数数。每个人数一个数,依次往下数,从1数到1000。数完一轮,再重新开始。

狭小的黑暗空间里,四张嘴轻轻地数起来:“1、2、3、4……”

不知数到多少轮时,他们隐隐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

他们被救出来时,正处于昏迷状态。但他们干裂的嘴唇,依然一张一合,含混不清地数着:“1、2、3、4……”

很多类似处境的同学都停止了呼吸。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凭着一种怎样的信念“挺”过来的。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更加幸运的是,他们除了遍身尘灰外,竟连一点小伤都没有。

这天已经是2008年5月17日下午17:30。

很快,他们就悄悄离开了医院。在吕开山的带动下,他们组建了“四人志愿特别行动队”,奔赴受灾很严重的中、小学,为孩子们服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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