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钰
桂花是早年扎进我心底,扎在我情感深处,扎痛我麻木神经的一根从来没拔出来的刺。
一个叫桂花的学生,农村苦孩子,让我永生心疼。
心疼桂花,是桂花给我烙下的印象“记录”到我骨髓深部了。早年,刚参加工作时,我做了两年鲜为人知的乡村老师工作,桂花这根刺就是那时扎进我心里的。是桂花的父亲捎我到*一份工作的桂花上着学的学校报的到,是桂花主动接我进的学校,我人生工作的*一课就是给桂花代语文和历史,还当了她的班主任,竟然曾意外的到过桂花的家,在我代她的班的时候,她从我班上辍学了,及至后来听说她的父亲因伤病自杀,她也过早嫁人……
怎么能忘记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
那是上世纪的事了。我刚毕业离校,工作被当地人事部门分配到一个极其边远的林区乡村附中任教。其时我大学的同学都分配到了称心的工作,有的留在了省城参加了省级分配,有的被安排在了地级城市,很差的名牌高校毕业生也就下到县级的部门,如我一样被安排到乡镇作教育工作的情况,大概世上少有。我揣着极坏的心情前去被安排定了的学校报到,从没往那学校动身前去时,就打着怎么调离的主意。我很无助的去报道了,路上却极不顺利,那时到乡镇的班车极少,一天一二趟,而且超挤,还不是等到车就一定能上得去的。在人生地不熟的偏僻山路上,我绿着脸等车,等了好长时间,没勇气和当地人去挤车,怕被人知道重点大学的毕业生被分配到那么差的地方会让当地村人耻笑,怕被人误解为我是上学期间犯了事在接受处罚……好不容易于太阳西移时挤了个站着的长途客车,却不想那车摇摇晃晃蜗行至一个没有人家的山顶时停住了,司机强行命令下车,说已经到终点了,前面还有十多里路得自己步行,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我象一口卡在司机气管的痰,被咔在路边后,那车掉回方向,“嘀嘀嘟嘟”的唱着回去了。我不得不扛起自己不轻的全部生活行李,如被谁驱赶的蹇驴子,高脚低踏的在崎岖的山路上,心情忐忑的向目的地走去。就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路上没有预兆的传来响动声,一辆二轮手扶拖拉机从背后驶来,我招了乞求的手,那车主很愿意的停在我眼前,我很乖巧的讨好车主,感谢他捎我一程,那车主却很随和,与我谈笑风生。二轮车行至又一个山顶时,也不走了,车主很客套的指着山脚下的路对我说,现在不远了,顺这条路下去就到乡政府了。我再一次被丢在荒野路边。我还是扛起行李,顺车主指的路下山,正行间,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没有预料的传来:我惊奇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小女孩迎着我跑过来,在我没注意的当儿,朝我喊话的小女孩已经站到了我面前。她是个打扮比乡下娃还乡下的女娃,喊话嗓门大,有男孩子的腔调。衣衫比季节单薄了许多,两只脚的“大拇哥”都穿帮到外面“调皮”了。手上的指头是放大的新鲜冬虫夏草的样子,她的脸看上去却明显不是她的年龄的肤色,象在小孩子脸上复了层成年人的耐磨皮层,加上极像冬天坡上枯草那般蓬乱的头发,还有她满身那《世上只有妈妈好》旋律的眼神,样子让人辛酸。我张了嘴,想说啥,却找不到可对她发的音。“老师,我接你来了!”女孩抢先重复了一句。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跟前说:“听校长说今天教育局要分来一位历史老师,我从小就爱听历史故事,我就接你来了。”当她听到我坐一辆小二轮而来时,她责怪那人说做好人就应该做到底,为何不送到学校来,原来那开车的是她爸。她帮我扛行李,我嫌她年小扛不动,只让她提着我的洗漱用品。
那个时期,这一带的乡村中学公办教师极为缺额,有“背景”的大学生分不下去,而我这个从乡间山路走出来的“土包子”,没啥依靠,只能来这偏僻的山村。为此,校长还组织了欢迎仪式,在校门口让学生敲锣打鼓迎接我。
两天后,校长让我带三个班级的历史和初二的语文课,又兼当初一的班主任,正好是那个小姑娘的班,每上一堂历史课,我先给学生讲一个历史故事,引起兴趣,然后再讲历史知识。什么“岳飞大战爱华山”、“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指鹿为马”等,那个小姑娘瞪大眼睛,会神听讲。一年后,她升初二了,一天我在全班表扬她的一篇作文《妈妈的煤油灯》写得好:“用我稚嫩的一双手抚摸妈妈的脸,轻轻的将妈妈的冰凉泪水擦干,妈妈不哭,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我好好读书,长大会让你幸福的……”“有爸爸这根顶梁柱,有爸爸这把为我母子遮风挡雨的伞,有爸爸这棵顶天立地的大树,我们何乐而不为呢?每当夜深人静,你的那盏忽闪闪的煤油灯不知为我和爸爸做了多少针线?你的那盏灯是永不会熄灭的,那是我们全家的生命灯,幸福的灯……”
我特意表扬的那节课,她没来,第二天还是没来,作为班主任的我一下生气了,这天下午我带上学生班干部去她家“兴师问罪”。在这个只有三、四十户人家的山坳里终于找到她家,原来这还是一座半瓦半茅草屋,也就是三间土木结构的马安架半瓦房,一边是瓦,可一边还是铺着厚厚的茅草……我让学生悄悄走进屋里,光线极为暗淡,屋里再无人,那小姑娘正将晒干的茅草往炉膛里塞着烧水,火红的炉膛“霹雳叭啦”欢笑着,象是迎接我们。她一转身看到我们忙站起来,我一看她脸上沾满着茅草灰,那是用嘴吹气生火的“成果”,活泼可爱的她却变成两眼有点浮肿,说话有气无力,没精打采。问起为啥旷课,她猛地哭泣了,原来她爸开拖拉机白天在城里挣钱,趁天黑往回赶时不小心翻了,压坏了身子,被过路人发现,告知村里的人当晚抬到正规公路挡了一辆车送城里医院抢救去了,母亲也陪去了,家里只剩她一人,还要喂猪,喂牛,关顾家里的一切。我当场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同去的学生也抽泣了。那天,我口袋里仅剩23.8元钱(那时候我的工资一月只有63.50元),我掏出20元钱塞在她手里,她一下抱住我的胳膊哭个不停。
从此,那个小姑娘再也没来上学,但隔三差五我与我的学生去看望她。
又是一年的冬天,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天空灰蒙蒙一片,就在这一天,我接到了调令,要离开了那所学校,离校时,我独自很后一次去探望桂花。是一个大雪过后的日子,异常寒冷,我知道她爸虽捡回一条命,终身瘫痪了,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十分凄苦。她说:“她爸向人借钱买了一辆小四轮,指望着挣钱一方面供她上学,一方面将家里的房子修成瓦房,房子只修了一半就出事了,她再也没上学的机会了,说着说着她如失群的大雁般低声又哭泣……
我背着行李下山,一缕阳光从云层缝里直射下来,如探照灯照在覆盖着的雪路上,我眼前一片光明,正得意间,脚下一绊,摔倒了,突然就传来桂花的惊呼声:“王老师,你慢一点”。不知道怎么走漏了消息,只桂花一个人为我送别。
十多年了,我再也没有见过桂花。听说她父亲趁人不备“自杀”了,十七岁的她,就过早地嫁人了,这些消息像刺一样直扎我的心,让我心痛。
再见到桂花时,桂花已经是20岁孩子的母亲了,她见我是因为她20岁的儿子犯了大事,被抓进去了……她如当年一样,一见到我便哇的大哭着,扑上来拦腰抱住了我……
桂花,这根扎进我心底的刺,再一次让我感到了难以忍受的心痛……
作者简介:王 钰(笔名:覆盆子),甘肃天水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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