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在我前面已经有几位报告了他们在异国异乡听来的奇妙故事。说来惭愧,像这样能吸引你的故事,我连一个也讲不上。可是,如果你不觉得无聊的话,我愿意给你讲讲我的一个朋友的故事,他的命运充满离奇的色彩。
已往,在一艘阿尔及利亚的海盗船上——就是你用慈祥的手把我从那儿救出来的船——有一个年龄跟我相仿的年轻人。他虽然穿着奴隶衣服,可是从气质上看根本不像奴隶。船上另有一些其他遭遇不幸的人,他们大概是我不愿意搭理的粗鲁的家伙,大概是语言让我听不懂的人。所以,那时在一小时的自由时间里,我总是愿意去找那位青年。他说,他名叫阿尔曼苏尔,听口音他像是埃及人。我们谈得很投机,相处很好。有一日,我们谈起辨别的身世。当然咯,我朋友的命运要比我的奇异得多。
阿尔曼苏尔的父亲(father)是埃及一位有名望的人,住在那边的一个城市里,可是他没通知我这个城市的名字。他在那里度过了兴奋而又舒适的童年,享尽了世上的富贵和安乐。当然,他也很早就接受了智力培养,在伦理上受到了良好的启蒙教育,因为他父亲是个聪明人,给了他良好的品德熏陶,还给他请了一位老师,那是个有名的学者,可以满足一个年轻人的求知欲望。
阿尔曼苏尔十岁的时候,法兰克人越过地中海入侵到他的祖国,向他的民族挑起了一场战争。
男孩的父亲对法兰克人并不友好。有一日,他正要外出做晨祷时,法兰克人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围住了他,训斥他反对法兰克人,并提出要他将妻子做人质,以表示他对法兰克人的忠诚。在他们的要求遭到拒绝后,他们就强行把他的儿子拉到军营驻地。
奴隶正在讲故事,酋长的脸上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阴云密布,厅里响起一阵阵不写意的嘟哝声。“怎么回事?”酋长的朋友大声说,“年轻人怎么这样蠢,竟用这样的故事触痛阿里·巴奴的伤疤?他本该安慰酋长。现在,他不但没有让酋长消愁解闷,反而增添了他的痛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隶总管对这个放肆的年轻人也很恼火,他扬了扬手,叫他住口。年轻的奴隶对这所有感到纳闷,他问酋长,是否故事里有什么内容引起酋长的不兴奋。酋长听了这话,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说:“请安静,朋友们,这个年轻人在这里刚刚住了三天,他怎会知道我不幸的命运!法兰克人干下了许多耸人听闻的事,难道其中就没有像我一样的遭遇吗?那个阿尔曼苏尔会不会就是……唉,依然持续往下讲吧,年轻的朋友!”
年轻的奴隶鞠了一躬,接着讲了下去:
阿尔曼苏尔就这样被押进法兰克人的军营。他在那里过得还算可以,因为有位将军让他到自己的营房里去,通过翻译问了他许多问题,他对男孩的回答很写意。他处处体贴孩子,不让孩子缺衣少食。孩子思念父母亲,变得闷闷不乐,他哭了好几天,但他的眼泪没有打动法兰克人。
不久,营地拆除了。阿尔曼苏尔以为这下他可以回去了,可是事儿并非如此。部队转战沙场,到处同麦默洛克军队打仗。他们始终带着年轻的阿尔曼苏尔。当他求军官或将军放他回去时,他们都拒绝了,并说,因为他父亲忠于祖国,所以他们要扣押他,以此作为惩罚。结果,他总是没完没了地跟着部队行军,一连走了好几天。
有一次,部队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发生骚动,这所有都没有逃过男孩的眼睛。他们议论着怎样捆行李,怎样撤退和上船。阿尔曼苏尔分外高兴,他一定可以得到自由了。他们骑着马,拉着车,沿着海岸一路撤退,很终终于望见了停泊船只的地方。士兵们纷纷上了船。可是,直到深夜,也只是一小部分人才登上了海船。阿尔曼苏尔竭力保持清醒,因为他相信赖什么时候候都会得到自由,可是很终依然睡着了,进入梦乡。现在想到来,他相信一定是法兰克人在他的茶水里加了什么,好让他沉睡不醒。因为当他醒来时,看到明亮的阳光射入小房间,而这个小房间显而易见不是他睡着时的那个房间了。他从床上跳起来,刚站到地上,又摔倒了,因为地面在晃动。一切都像是在晃动,围着他打转。他吃力地站起来,靠着墙跟,想逃离这个困着自己的小房间。
这时,周围响起一片奇特的咝咝声。他不知道自己是醒着,依然在做梦,因为他从未经历过这种状况。很终,他摸到了一架小梯子,费力地顺着梯子爬上去。天哪,他是多么吃惊!他看到天空和陆地连成一片,而自己正在一艘海船上。他不禁悲伤地哭了起来。他希望回去,愿意纵身跳入大海再游回自己的祖国去。可是,法兰克人紧紧揪住他。一个司令官把他叫到跟前,对他说,如果他听话,那么他不久就能回到故乡。他说,现在根本不能让他登陆回去,要是放他回去,他非被打死不可。
世界上很不讲信用的就是法兰克人。船又航行了许多天,很终靠岸时,他们到的不是埃及的港口,而是法兰克王国的港口!
阿尔曼苏尔在漫长的航途上,以及以前在军营里,已经听懂并学会了几句法兰克语。现在,到了这个*,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话,能说几句法兰克语是很有效的。他被押解着在这个*走了好几天,一向来到了内地。到处有人前来围观他,因为陪同的人说,他是埃及国王的儿子,是到法兰克王国来念书的。
士兵们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让老百姓相信他们战胜了埃及人,而且跟埃及缔结了和约。他们一路走了好几天,很之后到一座大城市,这里就是旅程的终点。在这儿,他被交给一位医生,医生把他带到家中,教给他法兰克王国的种种习俗习惯。
首先,他必须穿上法兰克人的衣服,衣服又紧又小,远远不如埃及衣服漂亮。其次,他在鞠躬的时候不能把手臂交织在胸前。如果他要对某人表示敬意,就必须用一只手摘下他头上像所有男人都戴着的那顶黑毡帽,用另一只手往一旁摆荡,右脚还得往地上一蹬。当然,他也不能盘腿而坐——这是东方*的人喜欢的舒适举措,他只能坐在高腿椅子上,让双腿垂下来。吃饭,也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事,因为他必须把送入口中的所有食物先用铁叉子叉上。
医生是个又严厉又阴险的人,他总是折磨这孩子。如果男孩忘了医生的吩咐,用自己*的语言对客人说:“您好!”医生就会操起一根棍子打他,因为他应该用法兰克语说:“愿为您效劳!”他不能用自己的语言发言大概写字,很多只能用它来做梦。要不是那个城里住着一个对他很有帮助的须眉,他也许早把自己祖国的语言彻底忘掉了!
这是一位上了年纪却又十分博学的人,会讲许多东方语言,例如阿拉伯语、波斯语、科普特语,甚至连汉语他都懂一点。在那个*里,他可以算一个奇才。他给别人教语言,别人付给他许多钱。他让年轻的阿尔曼苏尔每星期到他那儿去频频,而且用罕见的水果款待他。老先生真是一个奇特的人,阿尔曼苏尔在他那里感到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他让人给阿尔曼苏尔做了几件埃及朱紫穿的漂亮衣服,把衣服放在家里一间特别的房间里。阿尔曼苏尔出去的时候,老人连忙吩咐仆人把他带入房间,让他按照国内的习惯穿戴起来。然后,再让他走进被人称为“小阿拉伯”的大厅里。
学者家中的这座大厅里装点着各种各样人工培育的花木,如棕榈、竹子、雪松等等。地板上铺着波斯地毯,墙边放着坐垫,房间里没有一张法兰克式的椅子或桌子。老先生像一位教授,坐在垫子上,他跟平时判若两人。他用一条精致的土耳其围巾缠在头上做头巾,一把灰白的髯毛垂在胸前,即将够到腰带了,看上去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此外,他上身穿一件织锦睡袍改做的长袍,下身穿一条宽大的土耳其长裤,脚登一双黄拖鞋。尽管他平时爱清静,可是在这些天里佩着一把土耳其马刀,腰间挎一把镶着人造宝石的匕首。他抽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烟杆,侍候他的人跟他一样穿着波斯衣服,有一半人还把脸和双手染成玄色。
起初,年轻的阿尔曼苏尔感到这所有都不可思议。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只要能够投合老人的心意,这些相聚的时候对他是非常有效的。他在医生那里不能讲一句埃及话,而在这里禁止使用法兰克语。阿尔曼苏尔进门时必须首先祝福平安,波斯老先生立即庄重地回礼。然后,他示意年轻人坐到他的身旁,相互间开始用波斯语、阿拉伯语、科普特语进行亲切的交谈。他的身旁站着一个仆人,他们在这一天把他称做奴隶。奴隶手上捧着一本大书。其实,这是一本辞典。老人如果有的词想不起来,便示意奴隶迅速地翻阅辞典,找到他想要知道的词,然后持续讲下去。
奴隶们用土耳其茶具端上清凉饮料。阿尔曼苏尔如果想恭维老人的话,那么,他就得说,这里的一切都像在东方*一样。阿尔曼苏尔能够顺利地阅读波斯文,这对老人是极度有利的。老人有许多波斯语的手稿。他让年轻人大声朗读,自己则专心致志地跟着读。他用这样的方式记取了波斯语的正确发音。
这就是可怜的阿尔曼苏尔度过的悲哀日子。老先生从来没有让他空手而回。他常常带回去许多珍贵的礼物,有钱币、亚麻织品等等,这些东西医生是不肯送给他的。阿尔曼苏尔在法兰克王国的首都生活了几年时间,而他对故乡的吊唁却涓滴没有减弱。在他十五岁的那年,发生了一件对他的命运产生重大影响的事件:
法兰克人推选他们的*一元帅当国王和全国的统治者。在埃及时,阿尔曼苏尔常跟那位元帅叙谈、聊天。阿尔曼苏尔从盛大的庆典上虽然看出而且晓畅城里发生了大事,然而他不敢想象这个国王就是他在埃及看到过的那个,因为那时候元帅依然一位年轻人。
一天,阿尔曼苏尔走在一座桥上。原来一条开阔的大河把城市分做两半,河面上架设了几座大桥。这时候,他看到一位穿着浅易士兵服的男人,此人靠在栏杆上,谛视着河里的波浪。这位须眉的相貌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觉得以前像是见过这个人。他动起脑子,回忆起往事,当回忆的线索终于落入埃及王国时,他名顿开,这位须眉正是那个法兰克人的元帅,那时在帐篷里常常跟他交谈,还常常善意地照顾他。阿尔曼苏尔不知道这位元帅的真实姓名,但仍鼓足勇气朝他走去,按照国内的习俗,把双臂交织在胸前,用已往在军队里的方式称呼他:“你好,小班长!”
那人惊讶地回过头来,锐利的目光谛视着年轻人,思量了片刻,然后说:“天哪,这可能吗?阿尔曼苏尔,原来是你在这儿吗?你的父亲好吗?埃及怎么样?你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的?”
阿尔曼苏尔再也控制不住了,悲痛地放声大哭,然后对他说:“小班长,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那些老乡,那些猪狗,是如何虐待我的,对吗?你也许不知道,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看到我的祖国了。”
“我真不希望,”那人说着,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我真不希望是他们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啊,就是他们,”阿尔曼苏尔回答说,“你们的士兵上船的那一天,正是我很终一眼看到祖国的日子。他们把我一向带到这里,有位连长看我可怜,替我向那位该死的医生付了生活费。可是,那个医生常常打我,让我饿得半死不活的。可是,小班长,你听着,”他十分坦率地说,“我在这儿遇上你,那是件好事。你应该帮助我。”
听了这话,那个人微微一笑,问他该用什么办法帮助他。“你瞧,”阿尔曼苏尔说,“我向你提什么要求,这也许是很不符合的。你对待我一向很友好,可是,我知道,你也是个可怜的人。已往,你当过元帅,可你从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得那样华丽。明天,从你的穿着来看,你的处境也不是太好。很近,法兰克人终于选出了他们的国王。毫无疑问,你一定熟悉几个可以接近国王的朋友,如陆军元帅,外交大臣,大概水师将军等等,是吗?”
“是的。”那人回答说,“那又怎么样呢?”
“你可以在这些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小班长,让他们恳请国王释放我。当然,我还需要一些钱,作为远涉重洋的旅费。另外,你还应该答应我,既不对医生,也不对那个阿拉伯老教授提起我的事。”
“这位阿拉伯老教授是谁?”那人问。
“哦,这是一个奇特的人。关于他,我下次再给你讲吧。要是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我就再也不能离开法兰克王国了。你愿意替我在官员们面前说情吗?请你如实通知我!”
“跟我来吧,”须眉说,“也许我现在就可以帮助你。”
“现在?”年轻人惊骇地叫起来,“现在绝对不可能,医生会揍我一顿的。我必须赶紧回去。”
“可是,你的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呀?”须眉一面说,一面用手把他拦住。
阿尔曼苏尔涨红了脸,起初果断不肯让他看篮子里的东西,很终,他只得说:“看吧,小班长,在这里我得像我父亲很低贱的奴隶一样来干活。医生是个小气的人,他每日都派我走一小时远的路到蔬菜和鱼市场去,从肮脏的市场女贩子手里买东西,因为那里的东西比城里便宜几分钱。你看,就为了这几条破鱼,为了这一把生菜,为了这一小块黄油,我每日都得走两小时的冤枉路。唉,我的父亲怎么知道这些啊!”
阿尔曼苏尔说完,须眉似乎对他的遭遇十分同情,他回答说:“尽管放心跟我来吧。医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纵然他明天吃不上鱼,吃不上生菜也无妨!放心,走吧!”
说完,他抓起阿尔曼苏尔的手,拉着他一路走了。阿尔曼苏尔只要想到医生,心里就怦怦乱跳,不过,他从那人的言语和表情中得到不少的勇气和信念,于是决定跟他一路走。他挽着篮子,跟着那士兵穿过几条街道。新鲜的是,路上的行人纷纷停了下来,向他们脱帽致意,而且还目送他们走已往。他把自己的看法通知了他的同伴,那人只是笑了笑,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很终,他们来到华丽的宫殿前,那个人朝着宫殿一向走出来。
“喂,小班长,你要到哪里去?”阿尔曼苏尔问。
“这是我的住宅,”那人回答说,“我带你去见我的妻子。”
“哎呀,你住的地方真漂亮!”阿尔曼苏尔接下去又说,“一定是国王赐给你的空房子,是吗?”
“对,你说得对,我从国王那里得到了这套住宅。”他的同伴回答说,领着他走进了宫殿。他们沿着开阔的台阶走上去,到了一座鲜艳的大厅前,他叫阿尔曼苏尔把篮子放下,然后和他一路走进一间漂亮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男人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跟她讲了一阵,两人收回一阵阵大笑声。之后,女人用法兰克语向阿尔曼苏尔询问了许多关于埃及的事。很终,小班长对年轻人说:“你知道现在很好做什么吗?我想马上带你去见国王,并为你向他求情。”
阿尔曼苏尔吃了一惊,可是他又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想到了故乡。“不幸的人,”他对两个人说,“不幸的人在危难时可以从真主那里得到勇气。他也一定不会抛弃我这个可怜的男孩。我愿意到国王那里去。可是,请通知我,小班长,见了他我该下跪吗?我该磕头吗?我究竟该怎么做?”
两人听了这话,又大笑起来。然后,他们再三向他保证,这所有都没有需要。
“国王看上去又可怕又威严吗?”他又问,“他长着长胡子吗?他的目光咄咄逼人吗?通知我,他是什么模样?”
他的同伴又哈哈大笑,说:“阿尔曼苏尔,我不想对你描述他的模样。你该自己去猜猜他是什么模样的人。不过,我可以给你指出他的一个特征:在国王的大厅里,当他出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恭敬地脱下头上的帽子;那个在头上还戴着帽子的人,就是国王。”
说完,他拉着阿尔曼苏尔的手,一路朝国王的金殿走去。他们越走越近,阿尔曼苏尔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连腿也开始不听话地颤抖起来。这时,他们来到门口。一个仆人拉开门,只见里面至少有三十个人,站成一个半圆形,一个又一个衣冠楚楚,佩着金星勋章。在法兰克王国,国王的大臣都要按照习俗穿戴整齐。阿尔曼苏尔心想,看他同伴的一身不起眼的装束,他一定是这群人中职务很低的一名官员了。他们都光着头,阿尔曼苏尔开始寻找,看谁的头上戴着帽子,因为那人一定就是国王了。可是,他的寻找是徒劳的,大家都把帽子托在手上,看来国王不在他们中心。他偶尔看了看同伴——咦,瞧吧,他的头上戴着帽子!年轻人大为不解,非常吃惊。他仔细看了看同伴,然后脱下了自己头上的帽子,说:“你好,小班长!就我所知,我不是那个法兰克人的国王,那么,我虽然戴着帽子,却与此毫无干系。可是你却戴着帽子——小班长,难道你就是国王?”
“你猜中了,”对方回答说,“此外,我依然你的朋友。别把你的不幸归咎于我,这是因为杂乱的形势造成的。请相信,你将会乘坐*一艘大船回你的祖国去。现在,请出来见我的夫人,给她讲讲阿拉伯教授,以及你所知道的轶闻趣事。这些鱼和生菜我会派人给医生送去的。你从现在起就住在我的宫殿里。”
他,也就是国王,说了这些话。阿尔曼苏尔连忙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吻他的手,请求原谅,说自己没有赶早认出他来。他确实没有看出他的同伴就是国王。
“你说得对。”他的同伴大笑着回答说,“一个刚刚当了几天国王的人,人们从他的脸上是看不出来的。”说着,他示意阿尔曼苏尔可以离开了。
从此以后,阿尔曼苏尔生活得很兴奋,很幸福。那个他向国王介绍过的阿拉伯教授,他也去拜访过好频频,可是那个医生再都没有露过面。几星期以后,国王召见他,对他说,一条船已经停泊在岸边,他可以乘这艘船回埃及去。阿尔曼苏尔听了心中大喜。没有几天时间,他就做好啦一切预备。他怀着感激的心情,满载国王赠送的礼物,辞别了国王,来到了海边,登上了大船。
可是,真主还要长期地考验他,要让他在不幸中磨练意志,因此不让他很快就能看到故乡的海岸。事先,法兰克地区的另一个民族,英格兰人,正在海上同国王的水师作战。他们打了胜仗,缴获了所有的船只。阿尔曼苏尔乘坐的那艘船,在海上航行的第六天,被英国船只包围,并遭到了袭击。他们只好投降,船上的人全被押到一条小船上,和其他的船只一路行驶而去。然而,在大海上航行,比在沙漠中行走更不安全,海上时常有海盗出没,他们袭击船只,杀人越货。航行途中,小船被风吹离了船队,一群突尼斯海盗乘虚而入,他们劫走了小船,并把船上的人一切带到阿尔及利亚卖掉了。
阿尔曼苏尔是个虔诚的穆斯林,所以他没有像基督徒那样遭到残酷的奴役。可是,要回故乡重见父亲的希望却成为泡影。他在一个富人的家里住了五年,为他浇花,治理花园。之后,富人死了,他因为没有亲近的承当人,所以资产被分割,奴隶也被瓜分了。阿尔曼苏尔落入一个奴隶贩子的手上。这个奴隶贩子搞到一艘海船,想把奴隶运到别处高价出售。碰巧我也是这个贩子的奴隶,上了他的海船,在那里遇见了阿尔曼苏尔。我们彼此相识了,他给我讲了他奇特的命运。可是,等到我们靠岸时,我真的成为真主的见证人。我们的船正好停靠在他祖国的海岸边。我们被公开标价出售的地方正是他故乡的市场。哦,天哪,我还得简短地说一句,将他买下的人正是他尊贵的父亲!
听完故事后,阿里·巴奴陷入深深的沉思。他不由自立地被故事吸引住了,胸脯一路一伏,目光灼灼生辉,有好几次,他险些想打断这个年轻奴隶的话,可是,他显而易见对故事的终局还不写意。
“你说,他往年二十一岁,是吗?”他问道。
“对,先生,他跟我年龄差不多,二十一二岁。”
“他出生在哪个城市,你不是还没有对我们讲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人回答说,“那便是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酋长喊了起来,“对,这是我的儿子。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啊?你不是说,他的名字叫卡埃拉姆吗?他是不是长着黑眼睛和棕色的头发?”
“是的,正是这样。他在忧伤的时候,喜欢称自己为卡埃拉姆,而不叫阿尔曼苏尔。”
“可是,真主啊!真主!通知我吧,你说,他父亲当着你的面买下了他,是吗?他说过那是他的父亲吗?看来,他不是我的儿子!”
奴隶回答说:“他对我说:‘经历太长期的不幸和磨难,我也应该感受真主的恩德了;这里是我故乡的集市。’过了一会儿,一个高贵的男人从拐角走了过来,阿尔曼苏尔不禁喊了起来:‘眼睛是上天赐予的很宝贵的东西,我又看到尊敬的父亲了!’那个男人走到我们面前,看一看这个,看一看那个,终于买下了这个遭遇奇特的奴隶。阿尔曼苏尔连声召唤真主,热切而又感激不已地做着祷告,然后静静地对我说:‘现在,我又回到幸福的天堂了,买下我的人正是我的父亲。’”
“不,那不是我的儿子,不是卡埃拉姆!”酋长心痛欲裂地说。
年轻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高兴的泪花夺眶而出,他跪倒在酋长面前,大声说:“那是你的儿子,卡埃拉姆·阿尔曼苏尔。是你将他买了下来。”
“安拉,安拉!奇迹,真是天大的奇迹!”在场的人都惊叫起来,他们赶忙奔了过来。酋长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新鲜地打量着年轻人,年轻人仰起俊秀的脸庞,谛视着酋长。
“莫斯塔法,我的朋友,”他对一位年老的人说,“现在,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了,不知道我的卡埃拉姆的脸上是否还镂刻着他母亲的神态?请你过来,仔细地看一看他!”
老人走近了,看了他好久,然后用手放在年轻人的额上,说:“卡埃拉姆!还记得你在走进法兰克人营地的时候,我送给你的一句箴言吗?”
“我尊敬的老师!”年轻人拉过老人的手放在唇边吻着,说,“那句箴言是:一个热爱真主并有良心的人,即便身陷苦难的沙漠里,也不会孤独的,因为他有两个同伴在他身边安慰他。”
老人听到这话,感激地抬头看着蓝天,然后把年轻人抱在怀里,把他交给酋长,说:“收下他吧!你为他悲伤了十年,他就是你的儿子卡埃拉姆。”
酋长惊喜交加,他不停地打量着重新找到的儿子的脸,毫无疑问,这正是他丢失的儿子的个人形象。在场的人都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们都很爱戴酋长。每个人都像是添了个儿子似的。
大厅里像是逢上悲哀和祥瑞的日子,响起一片歌唱声和欢呼声。年轻人再次详尽地报告了自己的故事。大家都称赞阿拉伯教授、国王和每一个收留卡埃拉姆的人。他们一向聚到深夜。当他们离开的时候,酋长送给每人一份厚礼,以表示对这一悲哀日子的怀念。
另外,他还把四个年轻人介绍给儿子,并希望他们常常来看望阿尔曼苏尔。他决定,儿子将来跟书生读书,跟画家一路出去做长久的旅游,向商人学习唱歌和跳舞,而另外的那个人应该为他提供各种娱乐运动。他们每人也得到一份厚礼,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酋长的家。
“这所有我们得感谢谁呢?”出门以后,他们相互问道,“除了老人,另有谁呢?当初,我们站在这幢房子前,取笑酋长,那时,谁会想到会有明天这个终局呢?”
“我们事先是很轻易轻忽老人的教导的,”另一个说,“大概干脆把他耻笑一通,因为他穿得又寒酸,又破烂。谁能相信他就是智者莫斯塔法?”
“真是奇迹!我们不是在这里大声谈过自己的愿望吗?”书生说,“有的愿意旅行,有的愿意唱歌和跳舞,另有的愿意广交朋友,而我——愿意听故事,讲故事。我们的愿望不是全都实现了吗?我不是可以读酋长的书了吗?而且不管是什么书,我都可以读。”
“我不仅可以给他安排酒筵,安排很美好的娱乐运动,而且我也可以一路享用,不是吗?”另一个说。
“我呢,只要我乐意听弹唱,看跳舞,我不是可以直接前去请他的奴隶们为我服务吗?”
“我也很写意,”画家大声说,“以前,我是个穷人,在这座城里没有立足之地,而现在,我可以周游列国,是个幸福的人。”
“对,”大家说,“我们幸好服从了老人的话。谁知道,我们将来会成什么样儿呢?”
他们一面说,一面兴奋而又幸福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