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两指里的爱
*一次看见父亲流泪,是十年前在太原山大二院的重症病房里。那年父亲在煤矿上出了事故,坐县医院的急救车连夜被送上了太原。第二天,母亲就接到了手术的通知。
待母亲匆匆忙忙的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被浑身缠满了纱布。六月的天,医院里热的流油,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干燥。母亲看见父亲时,眼角的泪水情不自禁地从脸庞上淌了下来。父亲整个人只露着一双还没有擦洗下煤灰的眼睛,四肢和身躯紧紧地被纱布包裹着。父亲说:“孩她妈,别哭。把这件事隐瞒起来,千万不要被娃子们知道。”
那年,我正准备参加高考。父亲没出事故时,母亲一直跟着我陪读。在完成很后一次的模拟考试时,我们陷入了疯狂的毕业狂欢中。母亲去太原时,我没在家。走的时候只给对门的邻居交代了一声。
母亲走后,我彻底放松了下来。直到为期两天的高考结束后,母亲才给我打来了电话。她在电话的一端说:“娃,你爸在矿上出了事故,刚做完手术。你安心等着填高考志愿。”说完母亲就呜咽着挂断了电话。
顿时我像被五雷轰顶击中一般,瘫坐在了地上。学校的校园里,闪来一幕幕难以离别的画面。女孩子们相互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哗啦。我的眼睛也开始湿润了起来。想起父亲时,泪水溢了出来。父亲是个苦命人,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一辈子钻在地狱里挖煤掏炭。为了我们这个家,付出了血肉的代价。几年前,还没下井时,被装满了的煤斗碾压了左脚,截去了一指。那时候,姐姐在吕梁卫校上学,我和妹妹也在县城读书。家里生活十分拮据,经常都是入不敷出。为了改变情况,父亲在伤还没好利索时就又开始在背坡崖底掏矸泥。就这样,一天不误地掏了几个月才把我们开学要交的学费钱攒了出来。
那年的九月,雨还在淅淅沥沥地飘洒着。父亲在汽车站送走了去离石上学的姐姐时,躲在了出站口的大门下揉着自己的双手。一直坚持到回家,他才伸开了他的双掌。母亲看到时,父亲的手掌已经布满了泡。感染了的部位,脓水开始不断地往外渗出。为了不让我和妹妹知道,父亲在煤矿的风机房呆了几天。然而就是在那几天,父亲做了一个决定――下井。刚开始母亲死活不同意,说:“下井太危险了,井上面挣的少点就少点。”蹲在炕上的父亲踌躇了一会说:“就这么定了,我就不信它还能给我再碾掉一指。”说完,父亲独自走向了院外的月色中。
窑洞里母亲紧紧地抱着我和妹妹,不断地长嘘短叹。窗外,弦月如钩般地挂在了夜空中。
填完高考志愿后,不幸的消息又向我传来。母亲哭泣着说:“你外祖父走了,走的时候一直想看看我。”电话里,我头一次听见母亲哭的这么伤心。
外祖父出殡的那天,母亲才回到了村里。一进村,看到停放外祖父的灵棚时,泪水如注。我的舅舅们扶起了母亲说:“父亲临走时都惦念着你,就想见你一面。”母亲紧闭着双眼,泪水从嘴角流了进去。
料理完外祖父的后事,我提前赶到了山大二院。进门看见消瘦的父亲时,他正擦拭着泪水。脚底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从大腿上植上去的皮依然看的很清晰。我跑在父亲的病床前,望着父亲久久的一阵无言。半晌,父亲才说:“伤不碍事,不操心。这下还好了,两只脚一样了。”我抛开被子,父亲的右脚还弯曲着。大脚趾的地方被截的平平的。父亲强颜欢笑着说:“娃儿,爹的这两个脚趾头掉了就掉了。不影响供你读书上大学,你不要有负担。”
父亲说出口的话,他都做到了。他把我们姊妹三个都供养的读完了大学。大学毕业的那天,我哭了。父亲坐在台下,边看着我边笑着。在我读完毕业致辞时,父亲站起来给我拍响了他的双手。毕业场上,所有的人把目光投向了他。台上的我注视着父亲的双脚,我在想正是父亲脚上失去了的两指,才换的我此刻的掌声。他把对我们的爱,在无形中藏在了失去的两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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