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见不到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门帘都还是常见的,就是一块花布遮挂在门框的上半部分。
那个时候一般人家住房都比较小,一二间房,一应家什都摆在一起,外人路过门口,尽收眼底,颇觉不雅。并且那个时候的人进屋也不关门,只有睡觉才闭门上闩。你想啊,那么小的个空间,进屋就关门,不就成蜗牛了吗?在里面的人也憋得慌啊。有这么一块门帘情况就不一样了,外人的视线挡住了,里面的人却可以看出去,造成界而未隔,隔而未断的两个世界。
这到引发一些奇特而有趣的想象。
如果你像我一样住的是单位的宿舍楼,有时你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整层楼的几家人就你一人在,你也并不是很烦恼,只是无所事事地傻坐在床沿上,或让思想信马由缰上下五千年东西南北中驰骋,突然你被脚步声吸引,——就来自眼跟前,犹豫的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这是个来访友的陌生人。你可以通过门帘下端看到那双脚,还可以观察来人的裤子和脚上的鞋来判断他的身份身高男女胖瘦等。如果是一阵有力的充满自信的脚步声,同时听得见他掏钥匙发出的那种金属的唦唦声和欢悦的口哨声,这就是邻居回家了。他下意识地往你屋里看,但给门帘遮住了,问:“在屋吗?”“在。”就走开了。
门帘还会引发心理学方面的趣事。倘若一间屋有门无窗,你一进屋就关门闭户,肯定不成,若门洞大开,你就会觉得没有安全感,私密被侵犯。有这么层门帘,人与人之间既有距离又能沟通。某天你本来炒在桌上的肉不多,菜也不丰,没打算邀朋友共同进餐,知趣的朋友在门外走两趟,不见请进,就走开。不知趣的老朋友撩开门帘打个哈哈就坐上桌,或是自带了酒来分而食之。
现在居家用的是防盗门,防盗门不仅仅是防盗,人人在心理上都防着对方。揿响门铃,等着,你根本无法知道里面是否有人,里面的人从猫眼望你,有时两眼对望,看到一只圆睁的怒眼。不管你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是亲还是戚,只要不让你登堂入室,你就得傻呆呆打道回府。
现在的住房可大了,百多平米,关了防盗门自成一统,天宽心窄,左邻右舍全不认得。听说有人见了有两男在用千斤顶撬邻居的防盗门,问:“怎回事?”答说:“钥匙落家里了。”后来警察来了,方知那两个是强盗。
怀念有门帘的时代,人们物质上虽然贫乏些,但却团结、友爱、互助,心与心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