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美餐
阳春三月时光美,风和日丽柳葳蕤。摇下车窗,温和的风俨然就是一个淘气的孩子,滋溜一下从车窗的缝隙里挤了进来,探头探脑地打量着车里的每个角落。暖阳就如母亲温暖的手先是触摸了一下我的脸颊,继而抚遍了我的全身。疫战初捷,禁锢了两个多月的身心才得以释放,感觉今年的早春格外的美,我深吸了一口略带泥土气息的空气,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这是清明前夕,正逢周休,大姐约上我和妹妹来给父亲扫墓,顺便进行我们每年必做的事——挖野菜。平日忙忙碌碌没时间来野外,只有趁清明扫墓的机会,也正值野菜生长的季节来挖。山坡上,沟壑旁,什么荠菜、苦碟子、苦麻菜、蒲公英、车前草……都是我们的很爱。这么多年,每年一次,无一例外。记得小时候每逢清明这天,母亲总是早早喊我们起床去挖苦麻子,说是这一天吃野菜眼亮,我不明白眼亮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可能说的是这种野菜有清火明目的功效吧。但那时我们吃这种野菜很不情愿,顾名思义“苦麻子”“苦碟子”味儿极苦,菜到嘴里苦得不行,难以下咽,伸舌咧嘴,时常趁大人不注意悄悄吐到地上。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许是味觉开始退化的缘故,现在吃起来并不像以前那么苦了。而且随着社会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已经吃腻了鸡鸭鱼肉,清淡营养的绿色野菜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餐桌上。尤其是近几年,乡野随处可见的野菜居然出现在菜市场上,且还价格不菲。
十几里的路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父亲依山的墓地,等我们给先父做完了“捎钱”、扫墓,祭祀等清明必做的事情,拿出备好的工具准备开挖野菜时才发现:层层梯田都已犁的平平整整,哪里还有野菜的影子?由于今年春节以后下了场大雪,地比较湿润,人们犁地的时间比起往年要早。我们扫兴极了:看来这次要无获而归了。
正在我失望忘之余,妹妹突然喊起来:“快看,萋萋牙。”我赶紧走过去,可不是,在路旁地的边缘我看见了几棵刚刚破土的萋萋牙!你还别说以前田间、地头常见的萋萋牙这几年还真不多见了。小小的三、四片叶子,边缘已经隐隐长出细刺,嫩嫩的,绿绿的。“萋萋牙馅饼子。”我们姐仨几乎异口同声说出来。是呀,久别的萋萋牙对我们似乎有一种无以言状的感情。此刻在我眼前再一次浮现出了那顿令我终生难忘的美餐——那顿平生仅此一次的萋萋牙馅菜饼子。
记忆一下又把我拉回了那段历历在目的青涩童年……
记得那是1978年,那年我8岁,当时我们一家六口还挤在震后临时搭建的简易房里。房子低矮、狭小,四面透风,尤其到夏天经常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雨水满天星似的从屋顶滴滴答答落下,炕上,地下遍布着接雨水的瓶瓶罐罐。就在这一年的7月份,我的弟弟降生了。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村里人纷纷向父亲表示道贺:“上面四个都是女孩,这回可算来了个男孩,真替你们感到高兴!”的确,老来得子本来是喜事,可在父亲的脸上我却分明找不出丝毫喜悦之情,相反更增添了几许忧郁和无奈。
也难怪,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体质一向很差,肺气肿、冠心病、哮喘,三天两头不是吃药就是打针,重活基本不能干。只能靠大队(现在的村委会)照顾干点轻活。一年下来连一家人很基本的一日三餐都保障不了。每年到秋收前都接不上下顿,只能到东家西家先借点儿粮食勉强糊口。无奈上学成绩一向名列前茅的大姐只好辍学回家,十五、六岁就上林业队上班来补贴家里,怎奈这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一家六口,日子本来就捉襟见肘,如今又添了一张嘴,无疑给原本已压弯了腰的父亲又增添了一份重担!
谁知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弟弟出生的第二年春天,也许是屋凉衣薄,九个月大的弟弟突然高烧近40℃,呼吸加重,咳嗽不止,很后出现抽搐。父母连忙把他送到了县医院。经医生检查弟弟得了急性肺炎,需要住院治疗。父亲匆匆回家筹钱,东找西借,很后又把家里还未长大的几只小猪崽卖掉,才勉强凑够了住院的钱。
就这样父母在医院陪护弟弟,家里就剩下我们姐妹四个相依为伴。记得有一天上午,二姐带着我和妹妹到地里挖了些刚破土的萋萋菜嫩牙,说要中午给我们做菜饼子,回到家我和妹妹像小燕子一样围在姐姐身旁。见二姐把仅剩下的一点玉米面和成面团,把萋萋牙洗净,放到锅里用开水烫一下,然后剁碎放上简单的调料,这时大锅里放上适量的水,扣上饭筛子,灶台生火,等锅里水开后二姐把活好的玉米面团取一小块放到掌心先揉成圆形,再按扁成饼型,把萋萋牙放到“饼”上面,包成圆圆的包子状,放到锅里再稍稍按扁。不一会儿,六只薄薄的菜饼子就依次排了半锅圈。盖好锅盖,继续烧火,此时锅盖周围冒出的团团乳白色的雾气直冲上屋顶,十几分钟后,醇醇的饭香味便扑鼻而出,我们的午饭做好了。我们几个守在锅台周围就等大姐下班开饭了。
当姐姐把一个热气腾腾的菜饼子放到碗里递给我,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嗯,真香呀!我仔细看了一下手中的美餐:薄薄的皮,软而微糯,满满的馅,咸淡适中,油而不腻,特别是贴锅的那面黄灿灿的皮吃在嘴里酥酥的,脆脆的,香香的。一口又一口,风卷残云,一会儿就吃完了大半个菜饼子。望望锅里已经没有了,我只好放慢了速度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慢慢品味起来。吃一口填入饥饿的肠肚,再吃一口顿觉全身热血沸腾。我好像从来也没有吃过这样的美餐!一种无名的满足感涌上心头,此刻我忽然觉得我是世界上很幸福的人。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味、咀嚼,我不记得用了多长时间吃完了后来的少半个饼子。饭没腹未饱,我舔了舔嘴边的油渍,回味着饭后的余香……
斗转星移,一晃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当年还是个懵懂女孩的我如今已经过了不惑之年。随着时间的流逝,童年的好多往事,在记忆的存储库里大部分已经被删除掉了,唯独对那顿玉米面和萋萋菜做成的馅饼子仍然记忆犹新。我们姐妹偶尔谈论起来还是那么津津乐道,口有余香。
时至今日若问我很爱吃的饭食,菜饼子依然是我的首当其选。婆婆很了解我这口,每次做了这饭都要给我留几个让我下班顺路带回家。什么干菜馅的,萝卜馅的,灰灰菜馅的,马齿笕馅的……但就是再也没有吃到过萋萋菜馅的。也许天生就是吃“菜货儿”的主儿。时间长了总忍不住想吃。吃着这饭就胜似山珍海味。不过再怎么吃也吃不出当年那个味道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看来儿时的那顿美餐只能永远留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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