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与小船首发
一
整整一个下午,你都可能等不到你要找的那个人。如果你此刻坐在高处,俯瞰着大坝下的那一片槐树林,并试图透过那疏朗的树冠,望见人迹,注定是徒劳的。
万物处在沉睡的状态,纵使有三五只黄鹂,或山雀,或雪雉zhi飞过,但那依然改变不了整条山谷那股莫名的苍凉感。即便整整一个冬天这里没有飘过一片雪花,即便立春的号角已吹过五六个工作日,但造物依然没有造出很稀奇的东西,一丁点儿也感觉不到。似乎它正手握着一支鹅毛笔,在画板前苦思着一张小巧或精美的构图,仅仅是一座山,一只鸟,一棵树,一条河,一片云,一头豹子,一只小松鼠,一堆小篝火,一道地平线,一面粗造的海,一艘洁白的客轮,一个简陋的码头,一个高高耸立的烟囱如此等等的轮廓。但细节的诞生是极其困难的——决不能与去年的此刻雷同。
但新意从何而生呢?你瞧,神因过度地专注于沉思而陷入了昏睡。首先应当声明,奇特的生命体无论它的形状如何,它在不同的时段里决不会重复自己。
比如一只野狗,虽然年迈的迈不动步子,但因为吞吃了一份额外的饱餐(比如一只猎人打下的兔子)体重增加了一公斤,胃的充实——而平添了几分满足感。钻到袖管里的风,像一只雏鸟,浑身毛茸茸的,暖暖的。偶尔的,你甚至可以在枯草的根部发现几枚绿色的芽孢来,蒿草已经吹响了它的*一声生命的号角。
那一刻,你的内心将荡漾起怎样的窃喜呢?苦等的春天正沿着暗河,豁口,黑色的枝条,融化的冰面大踏步而来。在每一块岩石下留下绿的标记,融化一切的坚冰,只有鸟儿飞到高处看得真切,欢鸣着,翻飞着。小河听到了鸟儿的召唤,迫不及待的顶破冰盖,欢快的发声,连林子里的阳光也比平日里充沛了许多。松软的土地,不断有幼小的生命探出头来,用疑惑的眼神询问“春天到了吗?”
是的,春天来了!连树洞中昏睡的眠者也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一点,毫不迟疑的窜到枝头,又一溜烟地跳到另一棵树上,追寻那还未曾坠落的干果。沉睡了整整一个冬季的鼻子格外的灵敏,强烈的嗅着气流中那来自遥远南方的花香。看,一不留神,它又跑到河边,洗着自己的脸,出神地端详着水中的倒影。也不知是疑惑还是欣喜。
天空是明亮的,纯洁得像一张少女的脸。在巨石旁的小道上,一坨白色的狼粪还冒着热气,像极了一束,栩栩长成的蓝花……
二
有时,我会突然闪现这样一个念头,也许我是这个世界很很幸福的人。一切的猥琐,龌龊,不堪,苦闷都是必须经历的考验,唯有经历这一遭,才能算作一个完满的人。平淡与平庸挨得有多近啊,而每一次经历都会成为人生的很后一瞥。即使我对自己的缺陷仍然茫然无知,却并不妨碍我获取幸福感的权利。如同一位世袭的酋长,像巡视着自己的领地那样巡视着自己的人生。它是美的,即便是它的每一个不起眼儿的角落。它是易于满足的,在所经历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它是懂得享受人生的,在四季轮替,人生的变迁,阴晴圆缺的领先的时光里。它是深知感恩的,对大自然所赐予的每一寸阳光,每一滴雨露,每一粒可口的水果,概莫能外。
三
打火机在夜里划出的光亮,已经足够令人欣慰的了,尽管那火焰短暂,跳跃,很不稳定。夜幕下的村庄依然的安静,一群紫色的鸟在岩石后折叠起翅膀,在梦里追溯着那漫长而有意义的旅程。土狼用它敏锐的嗅觉,不住地伸向空茫,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它。
花斑豹刚刚叼走了一只农夫的羚羊;狮子家族还远在万里之外的非洲草原忙碌着自己的事业(和我们隔着宽广的苏伊士和一座红海);老虎先生因为挑食的毛病和众人所知的关于皮毛的寓意而生活在恐惧万分的围猎和逃亡之中。
在平静的河湾那幽暗的光影里,隐隐的可以发现一只无人的小船。若不是视觉敏锐,还以为是一片落叶哩。空无一物,盛满了月光,仿佛是储存着某种力量,要为明日的出航准备着什么。
而你,自诩孤独的人,戴着一顶好看的猫头鹰头饰,离开一道拱门,从林隙泻下的光任意的分割着你的面部,乌亮的眸子里沉淀着难舍的痛苦。自从丢失了十个太阳,很后一个也找不到了。而那个北方的女人语言依然的刻薄,毫不留情面的鞭笞着一个男人所有的尊严。
但命运使它成为你的妻子,成为十个孩子的母亲,这就是命。说不上是爱还是不爱,也感觉不到那到底是什么,人生已过大半。如同即将过去的午夜时分。但你依然相信,那迷人得如同一万只蝴蝶翅膀的晨曦将很快的到来。一百只好看的狐狸会藏起自己的身子,让猎人无法发现它。
此刻,没有人知道,臃肿的思想像缺了一块什么,猛然间被意识捕捉到。如同女人的百宝箱里丢了一只即将用尽的胭脂,即便是即将用尽,即便是只少了一只,却足够牵肠挂肚,足够令人不安,足够令人感到沮丧——总不由自主的想回忆起它,试图找到它——总归于茫然,一无所获。
那是什么呢?
当一匹纯黑色的马,披着柔和的月华到河边饮水,那匀称的黑色深深地打动着你。灰鼠在树洞中抱着一颗果实陷入深深的睡眠。但你总感到自己丢了一块什么,却无法叫出它的名字,无法形容它的形状,到底什什么呢?如同一节埋藏在土地里的檀香,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你总想着刨出它,得到它一样。沉默是一种蛰伏,蕴含着包容,忍耐,它使你在另一个回合的较量中不至疯掉。如同一只跟丢了妈妈的小鸟,不幸撞入雷雨交加的夜空,所幸经历千辛万苦,穿越了一道道的生死之门,平安的落向地面。而那只月光下的小船,即便空无一物,仅仅是在河边系着,在月光下轻轻地荡着,便足以让人心安了。
你把什么丢了,(月光下)孤独的旅者,是日思夜想的故乡,还是你所深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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